海棠书屋 > 玄幻小说 > 百里长安 > 第19章 第十七章 离花
    “其实他若真的全杀光了,那还好,”说到这里,她轻轻抿了口酒,淡淡扫了兴致勃勃的几一眼,目光落到这里,轻笑道,“可是啊,他千算万算,却没算到,当时却有一个孤女,得到高相助逃了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那高便是当时天朝的三皇子。彼时这三皇子还是少年,因天资聪慧,遇到上仙点悟,灵力也是非同一般,他见那孤女和他有莫大缘分,便想法救了那孤女,并收做徒弟,掩了她的星轨,护得她周全。然而那孤女虽然安全,但却不懂九鼎的修护之法,再无守护,于是九鼎便有了裂缝,不过好楠少又请辞祭司之位,继承了守护者之位,守住了那九鼎。”

    “落绯那女子,必然是要死的。”听到此处,便猜到后来,不免有些唏嘘。其他几轻轻抿酒,大猫张了张眼,又似困倦的模样,一手撑着头,一手喝着酒,慢声道:“若不是命里轮回需如此,楠少哪里能窥到这等天机?凡都以为能卜卦看相,识破天机,却不想,其实那不过是上天故意让他们看到,然后才能顺理成章走上那条路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不是重点了,重点是于这孤女。”凤儿接过大猫的话,又继续道:“这孤女长大之后,心中自是不能放下当年之事,于是便不顾三皇子劝告,执意杀了楠少寻仇。于是那九鼎,便是真的无守护了。彼时天下大乱,鬼魅横生,灾害不尽,民不聊生。那楠少本是命定之,被这孤女杀了,上天自是不会坐视不管?于是降下天火,欲取其性命。那夜,那孤女赶忙逃回神殿,想要借神殿的庇护,逃过一劫。然而,她若逃过那劫,那天火便会降到其他地方,彼时的三皇子已是皇上,便那个时候,把神殿大门紧闭,将那孤女关了外面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凤儿顿了顿,忽地觉得有什么从脑海中闪过,却是抓不住。凤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,同道:“笑笑,觉得这三皇子做得可对?”

    “不是当事之,怎能判断对错?”闻得她话,不由得有些奇怪,但想了想,便又道:“不过,作为一介主,他却也是对的。”

    “也如是觉得。”凤儿轻笑,转过头去,似是想起什么来,颇为感慨道:“那孤女本抵不过天火,不过第一道,便昏了过去。也就是那时,那三皇子居然不过一切扑上来,以血肉之躯,替她挡了那天火!”

    听到这里,挑了挑眉,这才真的来了兴趣。

    一向对那家国天下无兴趣,只有这世的爱恨纠葛才是的最爱。于是便道:“怎的,莫非这孤女还和那三皇子来了段师徒之恋?”

    “那是自然。”简兮打了个哈欠:“想,那孤女被三皇子护的周全,日久,便也就生情了。不过么,这三皇子乃心怀天下之,又怎能看到那孤女与这尘世相比无比渺小的心?然就算他看到了,与这世间一比,他的情爱,便也就不算什么了。”

    “然而,他还不是娶了她?”凤儿一摊手,似是想为那三皇子解释:“他终究还是深爱于她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不过是为了保证他的皇位罢了。”简兮皱眉,神色间满是不耐。

    大猫一旁转着茶杯,看着两吵嘴,神色间带着不咸不淡的笑意——面对这些个爱恨情仇,他一向是淡然看戏的。

    “凤儿,可是忘了,那些年,他是如何不断让那女子一月一放血,却镇压那怨气?不闻不问的让那女子一次次涉险,去所谓的‘除魔卫道’?他看那女子伤痕累累,却从未想过让她停下来,甚至于,他还为了稳定国家纳妃,为了保护九鼎将生死置之度外,毫不意那女子的感受,为了那九鼎,让那女子跳入九鼎中去死,那是爱?”简兮情绪很是激动,言语间甚至有些咄咄逼。凤儿却似乎已经忘记了讲故事的初衷,同他争辩起来。

    “他是一国之主,不这般做,又能如何?而且,那时候,他后悔了……”说到这里,凤儿忽然被酒呛到,猛烈的咳嗽起来,断断续续道:“咳咳……他最后……咳咳……不也是劈了九鼎,入了魔吗……”

    “后悔了也没用啊。”静静喝了一口酒,忽地脱口而出。从他们开口说故事起,不知为何,便不停的喝着酒,停也停不下来。可能是酒喝多了,便也就管不住自己,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道:“就算是后悔了,入魔了,劈了九鼎,他却再也寻不回那女子了。想,那些事儿,伤得多疼多痛多难过啊,被不断的选择,不断的抛弃,每一次就是心上划一道口子,一道又一道,满目疮痍,那之后,又怎么愈合?再怎么爱,也心灰意冷,够了吧。”

    说着话,一杯一杯的灌着酒,几次告诉自己不要说了,却好像不受控制一般,停也停不下来。脑中有什么东西不断闪过,似是一些零碎的片段,却想不起来,抓不住。那种感觉让胸口闷得发疼,好像有什么东西堵那里,憋得生疼。

    “们说,和那样的爱,爱上那样的,多痛苦啊。每一次都对着说意,说爱,却总是被抛弃。从魂魄,从骨肉,从鲜血,甚至于最后的整个,都已经给他了,让他去安抚这天下苍生了,还不够么……还要要什么?还能给什么呢?已经给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了,那么就该什么都不剩,什么都没有了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笑笑。”话还没说完,就被大猫开口打断了,他声音有些低哑凌厉,这才稍微回神,停住了不断开口的话。几静静看着,大猫忽地一笑,举起杯来,同道:“喝酒。”

    喝酒。

    听他的话,静静一笑,收回那些奇怪的思绪,恢复一派清明,闭上眼,将那酒一路灌入腹中。

    酒香清冽,酒味灼。

    脑中有什么画面定格,终于清晰的意识到那是什么。

    是蓬莱岛那连绵百里兰花。而那个风光齐月的绝世男子静静站那里,同说:“等。”

    不免弯了弯嘴角,喝得更加欢快了些。

    不知是喝了多少,们几一路从桌椅上喝到了地上,靠着树看幽冥司的天。靠着凤儿,同她笑道:“凤儿,同说,有等。”

    “屁。”听的话,一旁的简兮一脸愤慨的骂出声来,抓住的袖子道:“笑笑啊笑笑,要知道,这世道除了们这批,其他都是镜花水月,一场空啊一场空……”

    “去的。”

    听他这话,一旁的凤儿白了他一眼,又同道:“笑笑,生得意需尽欢,不管,什么事儿都不管,这生啊……顺着走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走走走,走到死胡同……”

    “简兮本体是乌鸦?”

    “以为和一样是鸟类?”

    话没说几句,简兮又和凤儿开始闹开,他们吵得有些头疼,便提着酒坛子,摇摇晃晃的随便走了个方向,然后一路往前。

    走了不知道多久,忽然有一阵清风吹过,几条丝带就从旁边飞了过去,顺手抓住一条丝带,却见上面写了两个的名字,于是这边想起来,这大概是三生石旁的姻缘树上结的丝带了。

    不知是谁说的,更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凡便听说,若三生石上刻上双方的名字,便会有生生世世的姻缘。于是凡是心怀情爱的凡路过那三生石,便会那石头上刻上自己与心爱的名字。而三生石旁恰巧有一颗不知是什么品种的大树,们便顺道给它叫做了姻缘树,把名字写丝带上,挂那枝头,便有世世的好姻缘。

    不知这是否是真的,因看来,那三生石不过是昔年年少无聊,搬来放那黄泉路上做装饰,然后随便取了个三生石的名字的大石头;而那姻缘树,则就是意欲植树造林,美化幽冥司环境随便扔的一颗树种而已。

    然而,凡既然给予其这般美好的寄托,便将它看作那般美好的存。

    提着酒坛子,顺着那丝带飞来的方向往前走。走到三生石前,方才停下来,细细看上面的名字。

    那上面的名字,这般多,这般密,两个两个,紧紧的排一起。不免微笑起来,觉得心中有些暖意,忽想就这般做个过客,安静看着世那些欢喜姻缘,未免不是好事。然看了片刻,便看到了两个名字。

    那两个名字被刻那三生石最边缘的地方,若不是此刻耐着性子细细看,定是发觉不了。

    看着那两名字,便觉得泪眼朦胧。怕那只是又无端起的妄念幻相,便用手使劲儿摸了摸那石头上的字迹。凹凸不平的手感间,终于认出,那并非的幻相,而是真的有,这三生石

    上,一笔一画,如此情深意重的刻着那两个名字:

    叶笑

    柳华轩

    终是愣那里,静静看着那两个名字,落下泪来。

    不知到底是酒喝多了,还是怎的,竟就这么,光看这那两个名字,生生的就落泪下来。

    其实当年,是真的这般情真意切的爱过。所以伤得这般彻彻底底,痛得这般肝肠寸断。一直不敢承认,亦不敢同说,很多个梦境里,其实总是梦见他将元丹吞下去那一刻的。

    不知是不是还爱着。

    亦不知是不是恨了。

    于是从不去思考这个问题,日日醉生梦死,时间一长,便也不觉得有那么难过,那么悲痛。同自己说,只当是年少时一场大梦,爱恨憎怨,都与无干了。这么说久了,便仿佛是真的了。

    然而此刻,看到那名字的那一刻,却还是忍不住,将那酒坛子直接砸向了那三生石,看它浸透了那名字。

    “到底有没有心……”看着那名字,愣愣开口,似是那就面前一般,含着优雅有致的笑容,手中轻摇着那绘着山水墨色的折扇,一袭湛蓝长衫流光溢彩,随意一个动作,便是扣心弦。

    脑中清晰的描绘出他的音容笑貌,他带着走过那四海八荒,他对许下那般美好的诺言,必护一生。

    “可是真当耍着这般好玩?可信去拆了那奈何桥,填了那忘川河,把的曾经毁个干干净净?”

    似是压抑了几万年,终于有了发泄口,紧紧扣上那块三生石,凑到那两个名字前,脑中满是一些不着边际疯狂的念头:“当年若和说,便把元丹借给,又如何?可怎的就要这般伤?或者又其实是年少的太不懂事,所以才会让伤得这般重?重到几万年后,光是看看的名字,便这般难过痛心。”

    “本该无欲无求,无心无血的啊……”用手将那名字蒙上,心中满是不忍,却还是看着自己手心绽出明光,盖那两名字上。

    “既教会如何去爱,又怎的能让再去学恨?不过还好……还好……”

    感觉有碎末顺着三生石的石面滑落下来,终究是说出那句话:“阿轩,不恨。只要……只要莫再爱,便好了。”

    话方才出口,便觉得胸口一阵闷疼抽搐,终放手看到那名字消失,只余下三生石那光洁如玉的石面时忍不住,顺着那石头坐了地上。

    觉得视线有些朦胧,全身似乎那北极寒水之中,冷得这般刺骨生疼。全身无力,甚至连给凤儿们一个讯息这样的事儿,却都已经做不到。于是便只能扬起头,看那姻缘树上满树飘扬的丝带,不念生,不念死。

    朦胧间,看到一袭白衣不知从哪里出现,定面前。

    那男子站面前,静静看,紫玉金冠,白衣如雪。他忽地伸出手,静静盖的眼睛上,随即便觉得一股暖流从他手心缓缓流来,慢慢度到身上。

    他的手这般凉,好似刚冰水中抽出,放眼睛上,微微轻颤着。

    不说话,他便也不说,过了片刻,觉得身上终于是回暖,便慢慢开口道:“来了许久了吧?”

    “一直都跟着。”

    如所料,他却真的是一路从蓬莱,跟到了幽冥司的。

    伸出手,静静握住他颤抖的手,却没将他的手移开,只是这么静静握着。察觉他似乎想挣开,于是便松了手,却又被他忽地反手握住,睁眼静静看他,却看他眼里似是隐忍着什么,忍

    得这般痛苦,这般凄凉。

    他忽地一把抱住,将头埋颈间,慢慢开口道:“笑儿,可曾爱过?”

    不说话。

    知他是明了的。

    见不说话,他就这么静静抱着,过了片刻,他忽哑着嗓子道:“笑儿,原来,也有自己的生,但去从来不知……还以为这一生,不过一个,于是这般放心大胆,肆意挥霍那一点点真心。以为会等,结果当回头时,却早已经走远了……笑儿,笑儿……”

    “君华。”听他的话,叹息着回抱住他,慢声道:“从未对有过真心。君华,心动不是为,伤痛不是为,叶笑的心血,早已三万多年前耗尽那一身上了……”

    明显觉得他浑身一震,随即便不再说话。过了许久,他忽然沙哑着嗓子同道:“笑儿,不怕从头来过。会对好,好到忘了他为止。”

    他说这话时,全身都僵硬着,似是极其艰难。轻轻一叹,抬手拂开他额前落下来的散发,轻声道:“君华,若是难过,便离了去吧。叶笑一向不是什么好,怕是要伤了。”

    “走不了。”他叹息出声,握住的手,将的手按他心脏处,他开口,声音涩涩的,却听得不甚清晰。

    不知是听不清楚,还是故意忘记,然那时候,却终是没明白。

    只看他慢慢说了句什么,然后对苦涩的笑开。

    那苍白一笑,似那万树花开,落心上,忽地拉扯出一片生疼。
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我纠结==

    我就不信,我永远和那新晋遥遥相望!

    一天更五千是吧?我还就不信一天更五千还上不了!!